又是狠狠一推。
腰部的伤口立马鲜血漫出来。
她疼的倒吸一口气。
“欢欢!你太过分了。”
“那又怎么样,爸爸喜欢我,妈妈也喜欢我,你和禀禀是外人。”
她洋洋得意的抬着下巴,一副骄傲的不得了的模样。
平时陈珂到底教了这孩子什么,把她养的这样骄纵任性。
“王妈,王妈……过来扶我一下。”
她摇着头跟王妈去厨房重新换了药。
王妈气的眼泪直流。
说先生欺负人。
把外人和外人的孩子带回家里来。
她摇摇头,根本无所谓这些。
反正很快自己也要走了。
回来时,就看到欢欢踮着脚从展示柜顶层取下那个青瓷骨灰盒。
小脸上带着恶作剧般的笑容。
“放下,快点放下!”
她失声尖叫,水杯从手中滑落,砸在地上碎成无数片。
但已经晚了。
她故意松开手,骨灰盒坠落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。
江窈扑过去的动作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。
她看着那个装着儿子最后存在的容器在地板上四分五裂。
看着一阵细小的尘雾腾起又落下。
“好像面粉呀!真好玩!”
欢欢拍着手笑起来,甚至伸出小脚去踢那些碎片。
江窈的耳膜嗡嗡作响,眼前一阵阵发黑。
她跪下来时膝盖被瓷片扎破都感觉不到疼痛。
只是拼命用手去拢那些骨灰,仿佛这样就能把儿子重新拼凑回来。
江窈跪在客厅的地毯上。
颤抖的指尖一点点拢起散落的灰白色粉末。
那些细碎的颗粒从她指缝间漏下,就像她此刻无论如何也抓不住的心碎。
“我的禀禀……我的禀禀……”
她哽咽着呼唤儿子的乳名,眼泪砸在冰凉的地板上,和骨灰混在一起,形成一小滩灰色的泥泞。
“禀禀,妈妈对不起你,我的错。”
她泣不成声,把盒子抱起来心疼的贴在胸口。
白色睡裙上立刻印出一个个灰色的手印。
欢欢歪着头看她,突然扯开嗓子大哭。
“爸爸,我要爸爸,坏女人凶我!”
钥匙转动的声音从玄关传来。
萧熠川的身影出现在门口,手里还提着给欢欢买的草莓蛋糕。
小女孩立刻飞奔过去,扑进他怀里。
“怎么了宝贝?”
萧熠川弯腰抱起欢欢,温柔地擦掉她脸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。
“她把我的玩具摔碎了!还骂我!”
欢欢指着跪在地上的江窈,小脸委屈地皱成一团。
萧熠川的目光这才落到江窈身上。
当他看清满地的骨灰和瓷片时,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,但很快又恢复平静。
“你吓到欢欢了。你搞什么,地上弄得一团脏,赶紧去洗个澡,把地板擦了。”
他冷淡地说,把欢欢的头按在自己肩上不让她看这一幕。
江窈抬起头,脸上的泪痕纵横交错。
她张了张嘴,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。
半个月前,五岁的禀禀就是在这个客厅里突发的心脏病,又进了医院。
当时萧熠川在哪儿?哦,对了,在陪欢欢过生日。
“这是我的……禀禀啊。”
她终于挤出几个字。
萧熠川还没听清她刚刚说的什么话,但欢欢突然搂紧他的脖子。
“爸爸我害怕!我们回家好不好?”
“好好,我们回家吧。”
他拍了拍欢欢的背,转身前最后看了江窈一眼。
“收拾干净,别让欢欢下次来的时候看到。”
门关上的声音像是一记耳光。
江窈瘫坐在地上,掌心还紧紧攥着一把骨灰。
她想起禀禀生前最喜欢的那首摇篮曲,颤抖着哼唱起来,却在中途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。
瓷片扎进她的手掌,鲜血混着骨灰滴落,但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。
她只是机械地把每一粒骨灰都捡起来。
放进骨灰盒子里。
就像曾经把发烧的禀禀裹进自己的外套冒雨赶往医院。
她喃喃自语,把最后一点骨灰捧在手心,轻轻吻了吻。
“妈妈带你回家,我们去找外婆,这一次妈妈一定好好保护你。”
窗外开始下雨,雨滴敲打着玻璃,像是无数细小的脚步声。
江窈恍惚间似乎听到禀禀清脆的笑声。
就像从前每个雨天,他都会趴在窗边数雨滴那样。
他总是疑惑的问。
“妈妈,难道天空也会流眼泪,他是不是也跟你一样难过?你别哭啦,天空已经替你哭过了。”
他总是用自己的小手替自己擦干眼泪。
而如今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,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。
和骨灰盒里那一点点,她在这世上最后的温暖。
“窈窈,律师已经把所有的财产分割完了,离婚会很顺利,我现在来接你和禀禀回家好不好?”
“好,妈……我想离开这里,再也不想回来,再也不想跟萧熠川有任何关系了。”